2025年3月4日,由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驻华代表处、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和中国人民大学国家金融研究院共同主办,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承办的大金融思想沙龙第246期会议成功举行,本次会议主题为“全球中期经济发展趋势”,关注全球中期经济增长的关键驱动因素与中国角色。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驻华代表处原首席代表Steven Barnett、新任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驻华代表处首席代表Marshall Mills发表主题演讲。国家外汇管理局原副局长、中国驻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原执行董事魏本华,亚洲金融合作协会秘书长漆艰明,中国人民大学中国资本市场研究院联席院长赵锡军,浙江大学国际联合商学院院长、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联席所长、北京前沿金融监管科技研究院院长贲圣林,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副院长、国家金融研究院副院长钱宗鑫等嘉宾出席会议并参与研讨。本次沙龙由中国人民银行国际司原司长、中国驻IMF原执行董事张之骧主持。 会上,贲圣林教授提出“4T”框架,从技术、贸易、信任及不确定性四个维度解析全球经济增长的核心驱动力,并探讨了中国在全球经济格局中的挑战与机遇。以下为演讲内容。 首先,非常感谢Steven和Marshall的分享,你们从全球和中国的角度分析了生产率的问题,并提出效率本质上与改革进程密不可分,这一点我非常赞同。我们也关注了劳动力、资本,以及如何更有效地利用资源这一问题。我想Steven应该从张之骧先生这里发现一件事:自退休二十三年至今,他还在继续工作,这说明劳动参与率也是中国的奇迹之一,所以在中国你很难统计到底有多少人在工作。 关于全球中期经济增长这个主题,我谈三点。 第一,全球中期经济发展的推动要素是什么。我将用四个“T”来展开讲述。 第一个“T”,也是最重要的,是技术Technology。我们最近时常谈论AI,我来自浙江杭州,就是DeepSeek所在的城市,而且DeepSeek的创始人是我们的校友,所以,技术有可能是最重要的一个要素,鉴于时间有限,在此不展开讲述。 第二个“T”是贸易Trade。张之骧先生谈到了全球化,但现在全球化这一词似乎有些被污名化。众所周知,我们从美国、欧洲身上学习到贸易,以及多边贸易协定是如何推动全球经济的。如今有些事让这越来越具有挑战性,比如美国近期对中加墨加征关税。幸运的是,对中国的大市场来说,我们可以凭借庞大的内需作为缓冲。然而对一些更小的开放型经济体来说,他们可能受到更多全球贸易的影响,欧盟近期表现即为佐证。 第三个“T”是信任Trust。做到这一点很难,地缘政治紧张削弱了社会对市场、多边主义、全球化进程以及国际机构的信心,当信任不足的时候,比如在技术领域、AI领域,缺乏信任将会抑制长期投资。例如中国的年轻一代在对职业发展和前景产生焦虑的时候,他们会缩减消费。因此,从更高的角度来说这是对全球体系的信任缺乏,修复这一裂痕需要长期努力。这就是我们TFP(全要素生产率)要做的,将资源,比如劳动力、技术、资本,有效整合在一起。如果信心不足、信任不足或缺少信任,我认为这将是最大的挑战。 最后一个想分享的“T”是特朗普总统。我用特朗普作一个例子,我们可以看出,他想在很多方面进行改革,重构全球秩序。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特朗普总统的重构意图增加了)不确定性,甚至是不可预测性,这让世界更加复杂,使长期投资的决策更具挑战。 所以,这四个“T”就是目前我们在全球中期经济增长前景中四个影响因素。 第二,我想分享的是,Steven和Marshall提到中国(经济发展)的奇迹,很多人说到这一点时,他们会认为(这是由于)中国政府比较强大,因为我们是国家控制的经济,但其实这种说法不够谨慎。首先在过去四十年改革中,我们减少了政府的干预,这才是中国经济增长迅速的关键所在。当前中国正推进新一轮改革开放,旨在进一步扩大开放,进一步优化政府和市场的关系,就像埃隆·马斯克在美国所做的——成立了政府效率部一样。从这种程度来看,反观中国,我们国家最创新、最有动力、最有活力的经济区域在哪里?在浙江、深圳,这些地方的政府更少干预市场。 所以,我们说中国政府是最有效的政府这句话的时候要更加谨慎。因为在中国北方以及一些特定的地区,政府的干预有时会过于直接,过于强烈和干涉型,效率效果反而不好。政府试图探索“有为政府、有效市场”这一较难平衡的命题。我不知道美国是不是有更多政府的角色,因为如果看一下美国政府的“不为”,他们其实更少,更小,甚至想切掉更多的政府机构。在全球层面,要想实现多边主义,如果没有国际组织,比如IMF、WTO等国际机构的支持也是很难的。国家政府难以推进相关事务,包括协调、合作、监督、以及对市场行为监督等等。 这是第二点我想和大家分享的内容。中国和全世界在学习的过程中,要学习到底什么是有效和起作用的,政府的角色并非我们之前想的那么有力量、有那么大的权力,政府如果采取太过直接和太过冒进的措施可能会适得其反。 第三,尽管面临贸易摩擦、不确定性和很多挑战,中国经济还是正在顺利地走向全球。比如浙江的一些私营企业走向全球,中国经济出海,中国企业走向全球各地,或许是主动也或许是被动,比如因为供应链问题导致他们这样做。同时,中国经济也需要走向全球,在经历四十年的增长以后需要为全球做出贡献,就像美国、欧洲以前在中国投资一样,像FDI(外商直接投资)来帮助中国一样。这就意味着,当我们探求全球中期经济前景时,我们不仅仅要看GDP,我不太确定未来GDP是不是最重要的,或对中国经济来说是最相关的一个概念,因为中国的经济正在走向全球,就像日本一样,丰田在美国有很大的生产基地,但它并不会算到日本的GDP里面。 对于像中国这样的市场,我们曾是美国、日本、欧盟的好“学生”,我们在他们身上学习到很多,把他们很多的最佳实践应用到了中国市场上。当学生容易,因为你只需要跟随,但做一个真正的领导者必将面临更大挑战。全球经济正进入到另外一个阶段,我们称其为非物质的、无形的一个经济。特别是在经合组织国家或地区,投资重心已从传统“硬资产”转向知识密集型领域,包括技术创新、商业模式革新、品牌价值构建等。这正是中国亟需突破的关键领域。我们还需要继续学习,但是我们要怎么做呢?(值得欣喜的是,中国的创新力量正在崛起)DeepSeek的技术突破,《哪吒2》这部电影(的文化创新),这是中国电影市场上的一部热门大片,这些都有帮助。文化和生态体系会帮助创造更多更好的创新的环境,这是很关键的,包括政策扶持和政府引导(也是不可缺少的因素)。我跟Steven一样,我(对未来经济)也是乐观的,但是在中国走向全球的时候,我们尚且不知道如何面对和处理将来的挑战。当学生是容易的,但是当一个真正的原创的创新者、发明者、领导者要难得多,这就是为什么我希望年轻一代们比我们做得更好,尤其是希望中国人年轻一代比我们做得更好,他们是更有希望的后浪。 谢谢! END